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瘫痪的季盈两年，所有人都认为她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答应我的求婚。
只有我在她手术成功那晚问: 你还想嫁给我吗?
她迟疑了，那个简单的答案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我笑了声: 我懂了。
我把无名指早早带上的结婚戒指摘下，当天晚上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。
1
你还想嫁给我吗?
季盈听到这句话，微微一愣，看着自己的腿许久没有开口。
屋外的喧闹声顺着未关的门缝传来。
医生说季盈姐手术很成功，不出半月就能恢复如常。
我是真的没想到她还能恢复，两年前，季盈姐几乎都放弃自己了。
多亏姐夫不离不弃，她们肯定要结婚吧，我们都趁早准备新婚礼物吧。
······
季盈听见这些起哄似的祝福，最终还是没说话。
空气中就这么弥漫着尴尬的氛围。
最后是我起身，像往常那样按摩她的膝盖和小腿。
体贴的给她递台阶: 这个力度可以吗?，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。
她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，我像往常两年一样又轻声问: 有不舒服吗?
她摇头，又认真的回答: 没有，你按的比护工还要好。
我看着自己按捏她双腿的手发呆，其实最开始，我是不会按的。
是她难以忍受护工触碰自己的身体，每每护工一到，她就发脾气把人赶走。
但是对她的腿来说按摩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，所以我跟着按摩店的老板学了三个月。
从最开始泡药水在自己身上实践，到最后我才小心翼翼的按上她的腿。
第一次我只敢在她睡觉时按按捏捏。
她睡眠浅，依旧被她发现，她发了脾气: 滚出去。
我没滚，按照按摩店老板给的穴位又按了一遍。
她的腿无法挪动，把枕头往我头上砸，我不为所动，她干脆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往我这边砸。
最后是一个相框，里面是她大学的照片，她一只手举着奖杯一只手握拳，笑容明媚意气风发。
温热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时，她看着我想挣扎着到我身边，但是双腿的限制让她毫无办法。
最后她捂着脸突然哭出了声。
走吧，你走，别在我身边。
没有用，我感觉不到，怎么按都没有用。
2
那时她自暴自弃，我风雨无阻的每天赶过来给她按摩。
直到她妈妈发现她吞了安眠药，着急的把她送到医院。
她妈妈拿她没有办法，我蹲在她面前说: 看着我。
她乖乖看着我，我说: 一切都会好的，相信我。
那时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。
从那天后，我就住进了她家。
季盈妈妈哭着对我感谢了又感谢，说幸好有我，她欲言又止，我知道她想问什么。
所以我说: 季盈不赶我，我就一直待在她身边。
但是事实是，她赶我我也没走。
当又一次按摩没有用时，她发了火: 滚，都滚。
那时她已经坐上了轮椅，整间卧室被她砸的稀巴烂。
但是好的是，她总算避开我不再往我身上砸东西。
我在她发泄完后，凑到她身边，我又一遍说: 季盈，相信我。
这句话，一说就是两年。
渐渐地她的腿能感觉到按压，再逐渐能做一些简单活动。
直到昨天做手术，医生都不可思议，说手术很成功。
不出意外，她能站起来了。
3
季盈妈妈知道这个消息，把银行卡塞进我手里。
我看着银行卡恍恍惚惚。
这两年，我不是为了一张银行卡。
季盈朋友都喊我姐夫，但是真相只有我知道，我根本算不上什么姐夫。
我们连告白都没告白，更不要说什么确定关系。
但是好在我有季盈的一句: 陈风，等我腿好，我们立刻结婚。
那是在她第一次治疗时，医生委婉的表示很遗憾，我推着她回家。
她进门后就开始崩溃，她做了二十多年天上的星星，如今骤然跌落，放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。
我紧紧抱住她，她咬上了我的肩膀。
咬的太深太狠，现在我的肩膀还留着牙印。
她看见血迹后回神，慌张的对我说: 对不起，对不起。
道完歉后我像往常那样按摩她的小腿，她说出了这句话。
不对，她还问了一句: 陈风，你是不是暗恋我?
我没有默认，看着她说: 是。
她看我半晌才说出以后嫁给我这句话，但是我做那么多不是为了等价交换，我只是想让她和我有一样的感觉，祈祷她某一天也能爱上我。
是我太蠢。
此时我像往常那样起身，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，这才碰上她的小腿。
我知道她在看我，许久，头顶传来她的声音。
陈风，这些事以后你不用做了。
我手一顿，依旧坚持着按完，我仰起头，又一次不死心的问: 季盈，你还想嫁给我吗?
她欲言又止，但是依旧闭着嘴不说话。
我只能笑自己痴心妄想。
但是我无名指的戒指是她那时亲手为我戴上的。
我暗恋她这么多年，怎么可能不痴心妄想。
4
我起身，洗掉手上的药油。
无名指的戒指咯的我心口疼。
她在门外开口: 陈风，你是我哥哥。
眼泪砸在水里，我没想到我竟然会哭，那么多年遇到那么多事我都没有流过眼泪。
我快速的抹去眼泪。
她又在门外说: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，钱还是别的你随便提。
别说这种话啊。
这种话，对我也太过残忍。
等我推开卫生间门出去时，客厅还在喧闹。
我垂头看着季盈的眼，她仰头看我，眼里全是平静。
我把无名指的戒指拿下。
那天听到她说想嫁给我，我晚上就去看了戒指。
拿到那对戒指时，我装作不经意的摆在桌子上。
她聪明，看见后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，她喊我的名字: 陈风。
我走近，她从戒指盒里拿出那枚男戒，轻轻推到我的指尖。
她说: 我先给你戴上。
那枚戒指偏偏戴在我的无名指上，将我牢牢锁住两年。
但是她的无名指空空如也，因为她说: 等我康复我再戴上。
如今我把戒指轻轻放在桌子上，季盈看见戒指眼神闪躲。
我只问了一句: 另一只戒指呢?
她也许是怕我纠缠，咬牙回答: 早扔了。
我没回应，把戒指拿起来轻轻丢进垃圾桶里，也算是给这两年的感情做个了结。
她看见垃圾桶的戒指想张口说什么。
但是我摆摆手打断了她，推着她出门。
5
刚出门，客厅的朋友几乎是围了上来。
小夫妻说什么悄悄话呢，连我们都听不了。
别担心，今天不闹你们，等你们婚礼再闹。
再一起玩会我们就走了。
······
季盈的朋友，和她一样礼貌有分寸。
顾及到季盈刚做手术，所有人带来的都是果汁和清淡的食物。
有人在问季盈: 季盈姐，等你好了，我们还一起去铁力士滑雪。
季盈习以为常的应下，再也没有提到滑雪就立刻应激。
她朋友扭头对我说: 姐夫也一起去，让季盈姐给你定机票，你绝对喜欢。
季盈抬头看我，把问题抛给了我。
被连着拒绝两次，就算我再不要脸也是有自尊的。
我说: 你们去吧。
但是季盈突然开口: 一起去玩也无所谓的。
反正我把你当哥哥。
这句话落，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。
她朋友笑着拍她的脑袋: 季盈，你开什么玩笑呢你。
几乎是立刻，更多的朋友跳出来解围: 腿刚好，脑袋不清醒，姐夫你别和她计较。
这句话在嬉笑打闹中被翻过，所有人都在解释，只有季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。
6
我想起很久以前，好友见我无名指的戒指问我。
陈风，你确定?
她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，如果她腿好了，她真的会嫁给你吗?
那时这个答案我不敢说出口，如今还是不敢。
直到季盈给了我答案。
不会。
聚会气氛很和谐，轻柔的音乐，大家交谈着以前的种种往事。
我垂下头，搜了铁力士。
知名度低，是当地著名的滑雪圣地。
她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，也是此时我才隐约明白好友那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我站起身，季盈的目光顿时落在我身上。
我回到自己的卧室，说是我的卧室，其实东西都是季盈妈妈添办的。
我给那个两年前哭着感谢我的妇人打了个电话。
搓了搓指尖问: 阿姨，您那张银行卡······
她似乎巴不得我提起，我话还没说完立刻接上: 六个零，你尽管拿走，感谢你这两年照顾季盈。
我沉沉: 嗯。了一声。
没什么要收拾的，我把唯一的几件衣服扔进垃圾桶。
带着那张卡出了门。
路过客厅，季盈朋友问我: 姐夫，这么晚，干什么啊?
我不想让季盈为难，笑弯了眼: 饿了，我出去吃碗馄饨。
她们闹着要点外卖，我拒绝: 你们点份外卖就几百，划不来。
季盈意识到什么，抬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。
我向屋内的人摆摆手: 我走了啊。
凌晨一点，我带着一张银行卡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。
也算是不亏。
7
我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。
不用时时刻刻守着季盈，不用害怕她晚上突然精神崩溃。
身体骤然放松下来，一时没有适应。
我反而睡不着，就捧着一杯水在阳台看没有几颗的星星。
万籁俱寂，我开始听自己的声音。
我以为我会难过、会伤心。
但是没有，我只摸了摸无名指上被勒出的一圈红痕，开始思考什么时候会淡下去。
那晚，我只觉得那天的风有点凉，天上的星星有些亮。
季盈是在次日凌晨打来电话的，我接通后，她那边没了声音。
最后还是我开口: 有事吗?
她才带着试探般的说出了口: 陈风，我早上想吃奶黄包。
下半身瘫痪后，她不肯吃东西。
我一样又一样的试，她闭着嘴不肯吃一口。
最后我的眼泪落在地上，开口乞求: 吃一口吧，不吃饭不行的。
也许是看我哭的烦，她最后皱着眉咬了奶黄包。
她不喜欢外面的，因为我学会了怎么做。
但是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，她的沉默我现在还记得。
我坦然的说: 季盈，我走了。
8
电话那边沉默半晌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干脆挂断了电话。
银行卡里留了一笔惊人的金额，我数着那几个零自己都愣神。
接连数了几遍后我依旧不敢相信，小心翼翼的保存好银行卡我才明白兄弟那句: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确实，我爸爸妈妈只是普通人。
她们知道我照顾瘫痪的女朋友，还来看过我。
那时季盈妈妈热情款待，她们不知所措，回到家和我说: 儿子，家庭差距有点大啊。
但是她们不阻拦我，只挥挥手: 没事，你喜欢就去争取，爸妈房子卖了都没事，绝对不给你丢人。
也是两年后的现在，我才隐约看明白季盈妈妈的举动。
那一盘盘名贵的菜连季盈都惊讶，更何况是从县城里来的两个普通人。
季盈妈妈热情款待，其实也是明明白白做给我爸妈看。
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我拿着那张卡索性买了新房，零都没有减下去一个。
接下来忙着装修忙着忙那，半个月后再见季盈竟然就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。
她被她朋友推着起哄。
季盈，你不追回陈风我都看不起你。
你给姐夫道个歉，除了他谁还能是姐夫。
我也就认他。
9
季盈两年没有出来过，肤色白皙，阳光一照脸白的晃眼。
她听见朋友半强硬半起哄的调笑，扯了下唇角敷衍: 等陈风现在出现在我面前，再说吧。
很不巧，我就在她们身后那一桌。
我听见这话下意识往旁边坐了坐，但是下一秒从咖啡店出来的朋友兴高采烈的喊我的名字。
陈风。
他跑过来大大咧咧的喊我: 好不容易见一次，缩角落里干嘛。
季盈她们一桌人顿时安静，我看着她们跟随着我朋友的身影看见我。
朋友看我骤变的脸色疑惑地问: 怎么了?
他因为我的脸色下意识紧张起来。
随后我意识到是她们一群人起哄，为什么要因为她们影响心情。
我变了脸色: 没事的，坐啊，好不容易见一次，看看吃什么。
就这一句话，扯开了话匣子。
隔的太近，季盈那桌的声音无可避免的传了过来。
上天注定，季盈你去道歉。
这么好的姐夫，我不信你能遇见第二个。
我告诉你，你不说清楚，朋友没得做了。
······
每个声音我都熟悉，在季盈瘫痪在床时，她们一个一个来看过季盈。
其中有个男生，暗恋季盈。
他进屋去看季盈时，季盈故意的把装满水的水杯扔向他。
他的短袖被水打湿，黏在身上，但是这不是最糟糕的。
糟糕的是他额头上渗出的点点血迹。
男生捂着脑袋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，我找了创可贴递给他。
季盈眉眼冷淡，看着他讥笑: 这样也要喜欢我?
男生保持着最后的体面，一言不发。
我轻轻带上了门。
他出来后，捂着头释怀的和我说: 我不喜欢季盈了，她不值得。
说完后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离开，走到一半又返回。
他看我整理客厅他短袖上滴落的水渍，拍拍我的肩膀的说: 但是你很好，兄弟，谢谢你的创可贴。
你也别喜欢季盈了，她配不上你。
说完后他跑开，后面我们成了朋友，逢年过节还会互相送礼物。
季盈身边的人都不坏。
我一边这么出神的想着一边听着朋友的话。
是季盈的声音响起时，我才意识到她正站在我身边。
她喊我的名字: 陈风。
我下意识抬头，她眉头紧皱，看见我后好像又突然开不了那个口。
她身后的朋友都在起哄: 季盈姐，道歉，把姐夫追回来。
季盈闻言眉头皱的更紧。
9
但是如今我不需要她的道歉，谈恋爱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。
更何况我不是把银行卡拿走了吗，数字后面的零我现在还没数明白，人不能既要又要吧。
季盈愣愣站在我面前，我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开口。
不需要，我不需要道歉。
她闻言松了一口气，转身转到一半，又看向我问: 什么时候回去?
也许是我上次没说清楚，所以这次我解释的更加清楚。
我不回去了。
季盈不知道在想什么，沉沉看着我，最后嗯了一声。
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上，那些相熟的好友都在看热闹。
怎么样，是不是追回来了。
你们什么时候结婚?
我什么时候包喜糖啊。
······
不结婚。季盈嗓音清淡，此时含着点不耐烦。
一桌子的人突然没了声音，季盈又重复了一遍，声音下意识抬高。
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和他结婚?
因为感激他我就要嫁给他，和他结婚吗?
我说了，我把她看作哥哥。
第三次了，人不能给脸不要脸。
我也干脆站起身，对着她的朋友说: 结婚的事你们误会了，我就是拿钱照顾季盈而已。
季盈仰头沉沉的看着我，我大大方方的和她对视。
我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说: 也不用把我当妹妹，陌生人就行。
10
在照顾季盈的这段时间里，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威尔爱克拉克吗?
最开始我肯定的回答爱，那么重的托举，怎么会不爱呢?
后来我又觉得应该是不爱的，要不然他最后的选择依旧是赴死呢?
我在爱和不爱之间来来回回纠结，最后这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。
她们的答案我不知道，但是我知道我和季盈的答案。
季盈不爱我。
季盈恋爱了，大张旗鼓。
她在朋友圈里官宣，大大方方的领着男生见她的朋友，导致我想不知道都难。
只有我在她手术成功那晚问: 你还想嫁给我吗?
她迟疑了，那个简单的答案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我笑了声: 我懂了。
我把无名指早早带上的结婚戒指摘下，当天晚上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。
1
你还想嫁给我吗?
季盈听到这句话，微微一愣，看着自己的腿许久没有开口。
屋外的喧闹声顺着未关的门缝传来。
医生说季盈姐手术很成功，不出半月就能恢复如常。
我是真的没想到她还能恢复，两年前，季盈姐几乎都放弃自己了。
多亏姐夫不离不弃，她们肯定要结婚吧，我们都趁早准备新婚礼物吧。
······
季盈听见这些起哄似的祝福，最终还是没说话。
空气中就这么弥漫着尴尬的氛围。
最后是我起身，像往常那样按摩她的膝盖和小腿。
体贴的给她递台阶: 这个力度可以吗?，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。
她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，我像往常两年一样又轻声问: 有不舒服吗?
她摇头，又认真的回答: 没有，你按的比护工还要好。
我看着自己按捏她双腿的手发呆，其实最开始，我是不会按的。
是她难以忍受护工触碰自己的身体，每每护工一到，她就发脾气把人赶走。
但是对她的腿来说按摩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，所以我跟着按摩店的老板学了三个月。
从最开始泡药水在自己身上实践，到最后我才小心翼翼的按上她的腿。
第一次我只敢在她睡觉时按按捏捏。
她睡眠浅，依旧被她发现，她发了脾气: 滚出去。
我没滚，按照按摩店老板给的穴位又按了一遍。
她的腿无法挪动，把枕头往我头上砸，我不为所动，她干脆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往我这边砸。
最后是一个相框，里面是她大学的照片，她一只手举着奖杯一只手握拳，笑容明媚意气风发。
温热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时，她看着我想挣扎着到我身边，但是双腿的限制让她毫无办法。
最后她捂着脸突然哭出了声。
走吧，你走，别在我身边。
没有用，我感觉不到，怎么按都没有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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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她自暴自弃，我风雨无阻的每天赶过来给她按摩。
直到她妈妈发现她吞了安眠药，着急的把她送到医院。
她妈妈拿她没有办法，我蹲在她面前说: 看着我。
她乖乖看着我，我说: 一切都会好的，相信我。
那时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。
从那天后，我就住进了她家。
季盈妈妈哭着对我感谢了又感谢，说幸好有我，她欲言又止，我知道她想问什么。
所以我说: 季盈不赶我，我就一直待在她身边。
但是事实是，她赶我我也没走。
当又一次按摩没有用时，她发了火: 滚，都滚。
那时她已经坐上了轮椅，整间卧室被她砸的稀巴烂。
但是好的是，她总算避开我不再往我身上砸东西。
我在她发泄完后，凑到她身边，我又一遍说: 季盈，相信我。
这句话，一说就是两年。
渐渐地她的腿能感觉到按压，再逐渐能做一些简单活动。
直到昨天做手术，医生都不可思议，说手术很成功。
不出意外，她能站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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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盈妈妈知道这个消息，把银行卡塞进我手里。
我看着银行卡恍恍惚惚。
这两年，我不是为了一张银行卡。
季盈朋友都喊我姐夫，但是真相只有我知道，我根本算不上什么姐夫。
我们连告白都没告白，更不要说什么确定关系。
但是好在我有季盈的一句: 陈风，等我腿好，我们立刻结婚。
那是在她第一次治疗时，医生委婉的表示很遗憾，我推着她回家。
她进门后就开始崩溃，她做了二十多年天上的星星，如今骤然跌落，放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。
我紧紧抱住她，她咬上了我的肩膀。
咬的太深太狠，现在我的肩膀还留着牙印。
她看见血迹后回神，慌张的对我说: 对不起，对不起。
道完歉后我像往常那样按摩她的小腿，她说出了这句话。
不对，她还问了一句: 陈风，你是不是暗恋我?
我没有默认，看着她说: 是。
她看我半晌才说出以后嫁给我这句话，但是我做那么多不是为了等价交换，我只是想让她和我有一样的感觉，祈祷她某一天也能爱上我。
是我太蠢。
此时我像往常那样起身，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，这才碰上她的小腿。
我知道她在看我，许久，头顶传来她的声音。
陈风，这些事以后你不用做了。
我手一顿，依旧坚持着按完，我仰起头，又一次不死心的问: 季盈，你还想嫁给我吗?
她欲言又止，但是依旧闭着嘴不说话。
我只能笑自己痴心妄想。
但是我无名指的戒指是她那时亲手为我戴上的。
我暗恋她这么多年，怎么可能不痴心妄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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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起身，洗掉手上的药油。
无名指的戒指咯的我心口疼。
她在门外开口: 陈风，你是我哥哥。
眼泪砸在水里，我没想到我竟然会哭，那么多年遇到那么多事我都没有流过眼泪。
我快速的抹去眼泪。
她又在门外说: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，钱还是别的你随便提。
别说这种话啊。
这种话，对我也太过残忍。
等我推开卫生间门出去时，客厅还在喧闹。
我垂头看着季盈的眼，她仰头看我，眼里全是平静。
我把无名指的戒指拿下。
那天听到她说想嫁给我，我晚上就去看了戒指。
拿到那对戒指时，我装作不经意的摆在桌子上。
她聪明，看见后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，她喊我的名字: 陈风。
我走近，她从戒指盒里拿出那枚男戒，轻轻推到我的指尖。
她说: 我先给你戴上。
那枚戒指偏偏戴在我的无名指上，将我牢牢锁住两年。
但是她的无名指空空如也，因为她说: 等我康复我再戴上。
如今我把戒指轻轻放在桌子上，季盈看见戒指眼神闪躲。
我只问了一句: 另一只戒指呢?
她也许是怕我纠缠，咬牙回答: 早扔了。
我没回应，把戒指拿起来轻轻丢进垃圾桶里，也算是给这两年的感情做个了结。
她看见垃圾桶的戒指想张口说什么。
但是我摆摆手打断了她，推着她出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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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出门，客厅的朋友几乎是围了上来。
小夫妻说什么悄悄话呢，连我们都听不了。
别担心，今天不闹你们，等你们婚礼再闹。
再一起玩会我们就走了。
······
季盈的朋友，和她一样礼貌有分寸。
顾及到季盈刚做手术，所有人带来的都是果汁和清淡的食物。
有人在问季盈: 季盈姐，等你好了，我们还一起去铁力士滑雪。
季盈习以为常的应下，再也没有提到滑雪就立刻应激。
她朋友扭头对我说: 姐夫也一起去，让季盈姐给你定机票，你绝对喜欢。
季盈抬头看我，把问题抛给了我。
被连着拒绝两次，就算我再不要脸也是有自尊的。
我说: 你们去吧。
但是季盈突然开口: 一起去玩也无所谓的。
反正我把你当哥哥。
这句话落，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。
她朋友笑着拍她的脑袋: 季盈，你开什么玩笑呢你。
几乎是立刻，更多的朋友跳出来解围: 腿刚好，脑袋不清醒，姐夫你别和她计较。
这句话在嬉笑打闹中被翻过，所有人都在解释，只有季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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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起很久以前，好友见我无名指的戒指问我。
陈风，你确定?
她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，如果她腿好了，她真的会嫁给你吗?
那时这个答案我不敢说出口，如今还是不敢。
直到季盈给了我答案。
不会。
聚会气氛很和谐，轻柔的音乐，大家交谈着以前的种种往事。
我垂下头，搜了铁力士。
知名度低，是当地著名的滑雪圣地。
她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，也是此时我才隐约明白好友那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我站起身，季盈的目光顿时落在我身上。
我回到自己的卧室，说是我的卧室，其实东西都是季盈妈妈添办的。
我给那个两年前哭着感谢我的妇人打了个电话。
搓了搓指尖问: 阿姨，您那张银行卡······
她似乎巴不得我提起，我话还没说完立刻接上: 六个零，你尽管拿走，感谢你这两年照顾季盈。
我沉沉: 嗯。了一声。
没什么要收拾的，我把唯一的几件衣服扔进垃圾桶。
带着那张卡出了门。
路过客厅，季盈朋友问我: 姐夫，这么晚，干什么啊?
我不想让季盈为难，笑弯了眼: 饿了，我出去吃碗馄饨。
她们闹着要点外卖，我拒绝: 你们点份外卖就几百，划不来。
季盈意识到什么，抬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。
我向屋内的人摆摆手: 我走了啊。
凌晨一点，我带着一张银行卡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。
也算是不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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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。
不用时时刻刻守着季盈，不用害怕她晚上突然精神崩溃。
身体骤然放松下来，一时没有适应。
我反而睡不着，就捧着一杯水在阳台看没有几颗的星星。
万籁俱寂，我开始听自己的声音。
我以为我会难过、会伤心。
但是没有，我只摸了摸无名指上被勒出的一圈红痕，开始思考什么时候会淡下去。
那晚，我只觉得那天的风有点凉，天上的星星有些亮。
季盈是在次日凌晨打来电话的，我接通后，她那边没了声音。
最后还是我开口: 有事吗?
她才带着试探般的说出了口: 陈风，我早上想吃奶黄包。
下半身瘫痪后，她不肯吃东西。
我一样又一样的试，她闭着嘴不肯吃一口。
最后我的眼泪落在地上，开口乞求: 吃一口吧，不吃饭不行的。
也许是看我哭的烦，她最后皱着眉咬了奶黄包。
她不喜欢外面的，因为我学会了怎么做。
但是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，她的沉默我现在还记得。
我坦然的说: 季盈，我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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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那边沉默半晌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干脆挂断了电话。
银行卡里留了一笔惊人的金额，我数着那几个零自己都愣神。
接连数了几遍后我依旧不敢相信，小心翼翼的保存好银行卡我才明白兄弟那句: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确实，我爸爸妈妈只是普通人。
她们知道我照顾瘫痪的女朋友，还来看过我。
那时季盈妈妈热情款待，她们不知所措，回到家和我说: 儿子，家庭差距有点大啊。
但是她们不阻拦我，只挥挥手: 没事，你喜欢就去争取，爸妈房子卖了都没事，绝对不给你丢人。
也是两年后的现在，我才隐约看明白季盈妈妈的举动。
那一盘盘名贵的菜连季盈都惊讶，更何况是从县城里来的两个普通人。
季盈妈妈热情款待，其实也是明明白白做给我爸妈看。
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我拿着那张卡索性买了新房，零都没有减下去一个。
接下来忙着装修忙着忙那，半个月后再见季盈竟然就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。
她被她朋友推着起哄。
季盈，你不追回陈风我都看不起你。
你给姐夫道个歉，除了他谁还能是姐夫。
我也就认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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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盈两年没有出来过，肤色白皙，阳光一照脸白的晃眼。
她听见朋友半强硬半起哄的调笑，扯了下唇角敷衍: 等陈风现在出现在我面前，再说吧。
很不巧，我就在她们身后那一桌。
我听见这话下意识往旁边坐了坐，但是下一秒从咖啡店出来的朋友兴高采烈的喊我的名字。
陈风。
他跑过来大大咧咧的喊我: 好不容易见一次，缩角落里干嘛。
季盈她们一桌人顿时安静，我看着她们跟随着我朋友的身影看见我。
朋友看我骤变的脸色疑惑地问: 怎么了?
他因为我的脸色下意识紧张起来。
随后我意识到是她们一群人起哄，为什么要因为她们影响心情。
我变了脸色: 没事的，坐啊，好不容易见一次，看看吃什么。
就这一句话，扯开了话匣子。
隔的太近，季盈那桌的声音无可避免的传了过来。
上天注定，季盈你去道歉。
这么好的姐夫，我不信你能遇见第二个。
我告诉你，你不说清楚，朋友没得做了。
······
每个声音我都熟悉，在季盈瘫痪在床时，她们一个一个来看过季盈。
其中有个男生，暗恋季盈。
他进屋去看季盈时，季盈故意的把装满水的水杯扔向他。
他的短袖被水打湿，黏在身上，但是这不是最糟糕的。
糟糕的是他额头上渗出的点点血迹。
男生捂着脑袋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，我找了创可贴递给他。
季盈眉眼冷淡，看着他讥笑: 这样也要喜欢我?
男生保持着最后的体面，一言不发。
我轻轻带上了门。
他出来后，捂着头释怀的和我说: 我不喜欢季盈了，她不值得。
说完后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离开，走到一半又返回。
他看我整理客厅他短袖上滴落的水渍，拍拍我的肩膀的说: 但是你很好，兄弟，谢谢你的创可贴。
你也别喜欢季盈了，她配不上你。
说完后他跑开，后面我们成了朋友，逢年过节还会互相送礼物。
季盈身边的人都不坏。
我一边这么出神的想着一边听着朋友的话。
是季盈的声音响起时，我才意识到她正站在我身边。
她喊我的名字: 陈风。
我下意识抬头，她眉头紧皱，看见我后好像又突然开不了那个口。
她身后的朋友都在起哄: 季盈姐，道歉，把姐夫追回来。
季盈闻言眉头皱的更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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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如今我不需要她的道歉，谈恋爱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。
更何况我不是把银行卡拿走了吗，数字后面的零我现在还没数明白，人不能既要又要吧。
季盈愣愣站在我面前，我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开口。
不需要，我不需要道歉。
她闻言松了一口气，转身转到一半，又看向我问: 什么时候回去?
也许是我上次没说清楚，所以这次我解释的更加清楚。
我不回去了。
季盈不知道在想什么，沉沉看着我，最后嗯了一声。
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上，那些相熟的好友都在看热闹。
怎么样，是不是追回来了。
你们什么时候结婚?
我什么时候包喜糖啊。
······
不结婚。季盈嗓音清淡，此时含着点不耐烦。
一桌子的人突然没了声音，季盈又重复了一遍，声音下意识抬高。
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和他结婚?
因为感激他我就要嫁给他，和他结婚吗?
我说了，我把她看作哥哥。
第三次了，人不能给脸不要脸。
我也干脆站起身，对着她的朋友说: 结婚的事你们误会了，我就是拿钱照顾季盈而已。
季盈仰头沉沉的看着我，我大大方方的和她对视。
我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说: 也不用把我当妹妹，陌生人就行。
10
在照顾季盈的这段时间里，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威尔爱克拉克吗?
最开始我肯定的回答爱，那么重的托举，怎么会不爱呢?
后来我又觉得应该是不爱的，要不然他最后的选择依旧是赴死呢?
我在爱和不爱之间来来回回纠结，最后这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。
她们的答案我不知道，但是我知道我和季盈的答案。
季盈不爱我。
季盈恋爱了，大张旗鼓。
她在朋友圈里官宣，大大方方的领着男生见她的朋友，导致我想不知道都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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